西藏林芝的色季拉

我曾4次登上色季拉山。对色季拉一直是冰雪的印象。

从林芝地区八一镇沿318国道向东行驶19公里，即可进入色季拉国家森林公园。色季拉山系念青唐古拉山南伸余脉，主峰海拔5134 米。这里受沿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蜂涌而入的印度洋暖流影响，属半湿润山地暖湿带，半湿润山地温带气候。这里山青林幽，森林茂密，遍路奇花异草，4至6月，杜鹃花如海浩瀚。杜鹃，鸟名，不知为何用之于花。此花世界约有850种，我国约有460种，西藏约有170种。而仅色季拉一山的杜鹃花就达到50种之多。6月的色季拉，漫山遍野的黄、白、紫、大红、浅红、粉红的杜鹃花生长旺盛，竞相斗艳。

听司机说，林芝杜鹃花开放在在4月中旬至6月底，而以6月最盛。去年6月8日林芝杜鹃花开时，漫山遍野鲜花烂漫。4月中旬，杜鹃鸟（杜宇、布谷或子规）昼夜不停地鸣叫。“鸟叫花开”不知是否为同名缘由？我虽多次到过林芝色季拉，只可惜每次错过了杜鹃花期。听罢，我哲人般痛苦沉思，失恋般忧郁压抑。我不死心，盯着那墨绿的杜鹃叶，期望从中看出杜鹃花的绚丽与斑斓。

从八一镇爬至色季拉主峰，约70公里的山路，可分为三段三层。首段即底层，为八一镇经色季拉国家森林公园大门，越过垂直生态区至地势渐趋平缓的山沟为止。此段可看见碧绿宽广的尼洋河、茂密俊秀的箭竹林、挺拔高大的喜马拉雅冷杉等。中段地势垂直向上趋势渐缓，一片片墨绿的杜鹃灌丛夹路而生，仿佛在接受人们和行车的检阅。如果没有司机同行，我准会失声喊出：“杜鹃，你们好吗？”，而千万株杜鹃叶在山风中摆动，恰似作着回应。末段也是顶层，从318国道上的川藏线上某道班至色季拉主峰，是一段部队专用公路。此段山路陡峭、地形复杂、植被稀少，接近顶部巨石耸立、白雪皑皑。

我不禁想起色季拉雷达站的官兵说过的话：“爬山的目标不能定得太高，太高了，易失去信心和目标；也不能定得太低，太低了，将失去前进的动力，也迈不开那灌铅似的双腿。目标要定在前方20米。心中想着目标，眼睛看着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最后就能实现登顶。”我不敢停下脚步，但也知道：“在雪山上，心急腿不急，腿急气不济”的道理。我惟有一选：匀速向前。

守山官兵谁没有往山顶背蔬菜的经历？用双脚去丈量那段特殊的山路，对于他们就是一碗“难以下咽”的家常便饭。空手爬尚且艰难，大雪天负重攀登则更苦更难，何况一不小心就可能踩进巨石缝隙里。有多少官兵双腿被石块划伤，伤口迟迟愈合不了。

攀登中，小刘对我讲了一段经历：入伍不久，他奉命向山顶背菜，具体任务是两箱苹果和一只大南瓜。南方小伙子第一次遇到海拔反差极大的难题。到了半山腰，当单薄的身体实在负不起几十公斤的重负荷时，已落后的他悄悄卸下大南瓜，轻轻放在雪坑里，并做了记号。过了半个月，雪停了，他去找那个南瓜，雪野莽莽，似乎每个雪坑都有南瓜，然而只见白雪不见瓜。他坐在雪地里伤心地哭了。找不见珍贵的大南瓜，他无脸向战友诉说。遗失大南瓜成了他的愧疚，他的遗憾。

故事激励着我。我爬啊爬，踉踉跄跄爬到了旋转的雷达天线前。此刻，多么想见到我那熟悉的战友啊！我坚持走进了营房，战友们热情地搬来了椅子，倒来了热水。我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肺如拉动的风箱，唾液不断从口里流出，心如激越的鼓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思不成路，语不成句。

我走出营房，埋头在色季拉峰巅的雪地上，极目远处，海拔7787 米，全球排位第15的南迦巴瓦峰在灿烂的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我思忖着：观赏这等美景，对于我们驻守阵地的官兵已习以为常。登山极难与赏绝美风景之间的因果关系，这一刻，让我感到是那么简单明了，又是那么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