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景德镇瓷器（上）

江西景德镇瓷器（上）

如果说江西景德镇人就像古窑里经受着混合与铸炼的物质，不大的空间里聚集了很多人，但越是密集，越能感受到那种安静。偶尔来人在瓷器市场上议价，会有喧嚣，但也看不到争执、打闹、野蛮和拘束。

江西景德镇：在人类学意义上，与众不同的一群人

就像卡尔丁神父感受巴西人，如是描述：“懒散、拖沓，还有一些忧郁。”我觉得景德镇是一个受妇女、小孩和小动物喜欢的地方。瓷器的语言，就是他们的语言；瓷器的表情，就是他们的表情；瓷器之间的和睦，就是他们的和睦。

从前的话，瓷器是上层社会的社交礼节，每个人拜访、回访，都会选一两件彰显得了自己审美水平的瓷器。

后来呢，每件瓷器作品以他们独一无二的品质和崇高的影响而获得奖项和人气，守着匠人精髓的瓷器大师成了工艺美术大师、陶瓷大学的教授和导师。

现在，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美，那些古迹、画风、颜色釉还在此处等待你、寻找你，只不过内心像是迷宫的你，只能给它们不多也不少的理解。

我们不会赞叹，景德镇工艺大师们的善良和高尚。尽管他们仍然给了你热情的接待和殷勤的照顾，以及景德镇独有的人文性质的关怀，但是我们开始询问这之中是否有暴利、这期间是否有不择手段的竞争。

我们开始揣度：现在在江西景德镇要找真正的工艺美术大师，恐怕要到它的深山老林里去了。

可是异乡人，我们有资格这样疑心重重吗。

如果说，你去到某个陶瓷工艺美术大师那里，他的热情只是出于客套，那他怎么用他的人格魅力去感染他的弟子？他怎么能有非凡的心境去创作绝佳的作品？

如果说，你去探访陶瓷大学某个年轻却有天赋的学生那里，她的殷勤只是一种惯性，那她是怎么凭借微薄的自己做到对每一个人都在重复相同的殷勤？

江西景德镇：与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曾瑾

我遇到太多人了，他们凭借着自己底层人的危机感和好奇心，想要窥视别人的生活方式和各种隐私。而景德镇的工艺师傅们，他们不辞辛劳地创作，与你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令你像朋友那样受到欢迎，你还要要求他们极度文雅？极度坦诚？还要要求他们向你展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还要要求他们要腾出一个小时的时间与你泡杯咖啡聊聊天？你会不会觉得你有一种罕见的自私和恶劣？

倘若你骨子里包含着任何贬义，我都不建议你来到江西景德镇这样的地方。

就像你从地狱走到天堂，你越暴力刺激他们越隐忍不发，你的冒犯不是对他们的冒犯，而是对自己的冒犯。你不理解他们的平静，你不注重他们的祥和，都不要紧。

但你至少有一种能力回想：欧洲的帝国、非洲的部落、美洲的丛林，不同的环境产生的精神条件是不同的。

血液里的东西不同，而你不愿意有一次大输血，又没能力去做一个混血儿。那么你只适合在你原来的地方休憩享受，把你的胡子修理整齐、皮鞋打理干净，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