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水镇是一个颇具古韵的小镇,冬季又给黄水填上了一年最后的小插曲:与世隔绝的冬色山林;被冰霜冻住却又显出一丝灵气的水杉树林;那些穿越时间而又宽容接纳别人的冬季美景;以及点亮黄水,让她光彩四溢的漫天雪花。冬季黄水不需要过多的写意文字来介绍自己,只需要你踏上冬季黄水游的行程便能体会。
当落雪飞扬的时候,黄水小镇公路两旁那些或隐或现的吊脚楼,常令我想起民俗故事里描绘的场景:“在幽暗的天色下,别具风姿的土家少女端坐在木楼上梳头,一不小心,把爱情“吱呀”一声撑开,瑟瑟的心事坠了一身。”
当车驶进石柱辖区时,看到巨大狰狞的怪石如同浮雕一般成片成片地镶嵌在公路两旁高耸的山崖上,就在这一刻,心已经隔世。数百里的群山围绕,极目之处的石峰山峦怪状万千,俨然在提醒我所去的地方是一个遥远的国度,不必带着从前的记忆上路。
穿过蜿蜒的盘山路,看着一路的冬色山林跌宕起伏,农舍屋脊上薄薄的雪痕,原野纹理清晰的脉络,黄水河带着浑浊的泥浆湍急的流淌在河谷里,温柔而悲凉,竟隐隐让我听到有呜咽的声音。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故事的,它一路的,引领着我去见那个石柱海拔最高的小镇——黄水镇。
黄水冬季美景
在纷纷扬扬的落雪中,时间已近黄昏,我也接近黄水镇,雪花在山脊处又被风吹起,冬季黄水小镇带着满身参差错落的伤痕笼罩在沉寂当中,如同一位仰天无言的末路英雄。我想我是要死在它的凝视当中了,当它沉默地、宁静地伫立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是被黄水深深的叹息所擦伤的女子,除了忧伤,还是忧伤。
爱煞土家主族“毕兹卡”这个自称。当我踏进那片人造水杉树林,踩碎了脚下石板路上的积雪的时候,犹在想着,这样沉静从容的淳朴山林, 怎的就叫了“毕兹卡绿宫”这样充满异域风情的名字?
冬季黄水毕兹卡的林子很静,鸟兽都不见了踪迹,除了同行的游人的喧闹,再也听不见其它的声音,人们的欢声笑语跌落在地上,被地面薄薄的积雪印得苍白。那雪也是有着记忆的吧?如同那一棵棵静止不动的水杉树,我分不清那些树究竟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去,它们寂寞地伫立着,不似雪那样多些活泼的气韵,可是那些四处伸张的银白色枝桠又明显地带着一丝灵气。
它们是否已经沉睡在梦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生活了多久?可是我在看到它们的那一瞬间,却感觉已读了历史千年,如同廪君庙里的廪君塑像,时光剥蚀了它鲜丽的容颜,但依然可见衣袂飘逸,风神潇洒。如果可以让我拂一拂那掩埋了廪君寂寞面容的厚厚尘沙,重现它千年前的流光溢彩,我想我一定会哭的。
黄水毕兹卡绿宫
空气里有远古的味道,我听见了曲终独立敛芳尘的那个声音。人的一生是用来经过的,那些声音花费了千年穿过的,不过是叹息。就在这如霜的寂寞里,我开始肯定我是不是来得正好。满山的空寂都在应着我的邀约——石崖下悬着的玲珑剔透的冰挂;树根上几朵凝望天空的霜花;水湄几块刻写水纹的鹅卵石;盈盈欲滴的冰层包裹着青绿的树叶……
它们在这座山上都有着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存方式。它们活得简单,并且尊严。现在它们都张开了笑容,宽厚地接纳一颗颠簸蒙尘的心,那颗灰扑扑的心。
不由感念到少年时在山里奔跑的那些日子,也有着相同淡淡的天色,相同寂寂的林野,相同对自然的狂热的依附。只是那些时光呢?也许它们都懒到哪一片草叶下面去了。突然有一种心酸,没来由的。
我拾起一团雪,向前方狠狠地掷出去,看着雪球在顷刻间变得粉碎,像一个孩子。我知道我必须像一个孩子,对于一片宽容沉寂的冬季黄水山水,只要像一个孩子,你就会真正地笑,真正地弯腰,去捡拾某些你已经放弃的以为不再重要的心事。
结束冬季黄水之行,在离开黄水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透过雾蒙蒙的车窗向外看去,雪花盛开的样子令这个黯淡沉寂的小镇顷刻之间光彩四溢,那一瞥,就此留在我的记忆里。车窗那头是漫天的雪片在花开花谢,这头是我的微笑,我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听到落雪飘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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