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遇清明的缘故,此行,从踏出第一步起,就多了份凝重感。
四月。蜀中春光明媚,古老的遗迹几乎完全淹没在如烟的繁花锦簇下。我设想,假如此时来一场烟雨,滤掉繁杂的人声,会否再现杜少陵“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昔日画面。恰好,行前几步,土黄色墙角初露端倪,若隐若现,挑逗着我的好奇心,加快了脚步。
刚跨进入口,就不得不驻足:整个山体内侧全是巨大的佛像,而且竟然都是彩塑!宝顶山石刻的创造可以追溯到公元1174~1252年,那个与李清照、岳飞、辛弃疾同时代的、风雨飘摇的南宋。眼前斑驳的色彩,忽而变得不甚真实。
怀着对历史、对艺术、对佛教的虔诚,我不放过石刻的每一寸细节。虽然说,艺术家根据藏传佛教的教义创造,但是很多时候,不难发现,取材于生活。好似那副栩栩如生的“猫怒鼠窜”图。怒猫蛰伏在细竹下,眼睁睁看着老鼠在竹尖,却限于体重不能一跃而起去捕捉;而老鼠虽得暂时的安全,但也难以下地。这就寓意着人类的贪念——“求不得”。
也是,佛本心就是从生活琐事教世人真理,告诫世人为善。记得有个小故事,有个凡夫俗子走进寺庙,向闭目微笑的佛像狠狠一啐,被小沙弥大喝谴责。谁都认为此举真是对佛的大不敬。但是凡夫俗子自有理解:既然佛无处不在,那么若是我吐在地上,何异于吐在佛像上呢?
一花一世界,一尘一宇宙。只要心中有佛,何处不是佛?宗教的天堂也可以交叉在尘世的生活中了。
行至六道轮回图前,时空都变得粘稠。
以前从书上早已认识了它,于我可以说,到大足观摩它的目的的明确,就像到卢浮宫看《蒙娜丽莎》一样。书上无数次的凝视,今天,他无声无息,却又分明令人感受到他的分量地立在眼前,高大得无法不仰视他:无常大鬼的獠牙扣着轮盘的上端,双手握住轮盘两侧。
轮分四层,内层中有一菩萨;第二层环刻六道,即天道、畜生道、人道、饿鬼道、地狱道与阿修罗道;第三层刻画着将军、老者、渔翁等人物,预示今生的“业”;第四层则刻画了轮回转世时,各种生灵变化的图像。
在佛教教义之中,最感兴趣的当属轮回。就是这六道,竟也包括了宇内众生。我究竟来自哪一道,又将到哪一道去?前世怎样的因缘将我推向了今生的果?是嫉妒使我从阿修罗道屈尊到人道?抑或我的积德从饿鬼道高升到人道?我曾否经历过中阴阶段?……习惯了从李碧华笔下的生死轮回里寻觅妖冶的梦境,幻想着也拥有个哀怨痴缠的今生来世。
我没有忘记触碰大鬼厚实的大脚,用我今世的指尖,去试探800年前匠人手掌的余温,去感受南宋钉凿的力度,还有,岁月遗留的痕迹。800个春秋,是我年龄的40倍,够得上30代人;他的寿命已及彭祖——但彭祖比起天地岂又不是朝生夕死的蝼蚁?
我们对视,惺惺相惜。隔着百年的空气,宋朝阴森的大鬼就如此和西元2008年的小女子对视着,任由她作着漫无边际的白日梦。而整个山体石刻,又岂不是等在时间那头,在我经历无数次轮回后的相遇。
各种护法、神像或嗔怒、或安详,在壁龛中默视着世间变迁。报父母恩重经变相图的温暖、十八地狱变相图的凄厉仍在或劝或诫凡人在有生之年的行为。
好几处墙角下,都有清丽的蝴蝶兰,大概长期沐浴佛光,久听梵音,愈显脱俗,令人联想起妙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且当这里的花祖祖辈辈生于此、逝于此,目睹了朝代更替和风云变幻,是注定要成精的。
回首。相遇。竟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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