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游记：从丰都到白帝城

丰都登船

细细的秋雨从名山追来，落在靠岸的客船。这雨时不时还要休息一下，闹得赶船的人一会步子紧奏一会慢悠。江面上宠了层溥溥的雾，汽笛一声接一声地唤人，广播也不停地播出开航的时间。总都算回来了。船工开始解绳，客船倒头向东。这种转头常让我困惑东西的方向，有时感到江水怎么会倒流。

在长长的汽笛声中，祥龙号驶离了丰都码头，驶向滔滔的、洪水般的江水中。船廊里站满了人，望着渐渐远去的丰都码头和灰色的、破旧的丰都城。三峡建成后，这里最高水面将要达到海拔170米，这座城都在170米以下。这是个将被洇没的城市。眼前的一切将成为永久的记忆。在丰都后山和江对面山上正在新建的高楼大厦是一个新的丰都。正是：洪滔一江水，丰都两重天。

江岸风光

长江两岸，林木繁胜。雾雨中的山林，显得庄穆、稳重、深沉。云雾总在山峰间飘动。炊烟总在林深处袅袅升起。江面时宽时狭，山峰总是相连。多少回江水被前山堵着，感觉到了山堵江尽疑无路时，就会听到远远的一声汽笛，一艘突现的轮船，转过山岭，便是柳岸花鸣又一程。过去总不理解这个“鸣”字，在长江上航行，仿佛一下子顿悟了。长江就是这样，奔跑着、撞击着、汹涌着汇入了大海。

江岸上村落稀稀疏疏，城市也举指可数。这些城市依山而建，分新城和旧城。这些旧城将化为乌有。只有那些横架江面的大桥，给我印象最深。岸上的那一边是什么样？我完全不知道。途中上来一位挑两担小辣椒的农民，四十多岁，他预备去万州卖个好价钱。我向他提到了这个问题。他对我说，上面是平的。这一下了我明白了，我们正航行在低谷里，这低谷是长江有生一来的杰作。

编号：80 石宝寨全景

游览石宝寨

从丰都到石宝寨67公里，走了三个多小时。到了石宝寨已是下午1点左右。远远望去，石宝寨象是搁浅在岸上的一艘高大的战船。船上有座半隐的、交错的、层层飞檐的塔楼。塔楼后是拔地而起四壁如削的50余米高的巨石。这巨石是神话传说里女娲补天时遗流在人间的那一块。

舍船上岸，穿过曲曲折折的小镇，来到了石宝寨的寨门。门不大，前面有两头石狮，四柱二檐，中间只有一个门，并且很小。进门有影墙松竹。不象川巴风格。向南不远处，是进寨的门坊，川巴风格，上写四个大字“直步云里”。门前是望江的好地方。进了门去，便上了层楼。楼阁九层，全木结构。

1956年又加以修建改为12层，通高56米，是登山的唯一路径，点翠流丹，重檐高耸，宏伟壮观。阁内每层石壁上均有题咏。向江的一侧都开有大孔，供人远望气象万千的长江。山顶为一平坦石坝，广约1200余平方米，有古庙名天子殿，是此寨的最高点。

站在寨上远望长江，长江象飘飘的黄带子，象翻腾的云龙，在云和地之间，在山与山之间。脚下是寨身层楼。清乾隆初年,借助架于石壁上的铁索在山顶修建了一座寺庙，拜庙的人要上去，必冒身临危岩之险。嘉庆年间又聘请能工巧匠取代铁索上山,于是便有了这依山取势而建的九层楼阁。这是世界奇异建筑之一。七月一位朋友从日本来中国，乘船从重庆走了趟三峡。事后我问他三峡之旅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他说是奇异的石宝寨！

前往奉节白帝城

下午两点多，乘船离了石宝寨，143公里的水路到云阳，船不在这里停泊，只有在夜风和滔声里，远眺灯火辉煌的张飞庙。张飞庙离江面太近，三峡建成后，它将沉睡江底。现有的建筑将被搬到高处。我们看到的文化搬迁了，看不到的文化呢？不敢想象。长江永远是一道三国风味的中国菜，没来时可以听到，来了以后可以尝到，象韶乐一样，余音袅袅。

船夜行67公里，午夜停泊在奉节港。这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除了长江航道，四面是山。控制了这个地方，就等于控制了长江航道。所以，这个地方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也就有了三国白帝城的故事。

编号：100 白帝城

白帝城的历史

白帝城位于北岸草堂河口，紫色的白帝山上，原名紫阳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始建于公元9-24年。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为王，筑城自卫，因城中一井常冒白气，如同白龙飞升，公孙述借此称白帝，改城名为白帝城。

三国时，刘备不听诸葛亮的劝告，亲自率兵征伐东吴，为义弟关羽、张飞报仇雪恨，不料被东吴大将陆逊杀得大败而回。刘备退到白帝城，无颜回见群臣，于是在白帝城修了永安宫安居，不久郁闷而死。临死前刘备把政权和儿子刘禅托付给丞相诸葛亮，史称“刘备托孤”。唐代大诗人李白一曲朝辞白帝彩云间更使白帝城名扬四海。

游览白帝城

满船人好象都睡着了，我独自一个静静起来，穿过帮连的客船和岸上弯曲的台阶，两边是不夜的摊点和江南的饭香。在入门处我被拦着了。原来这是非定点景点。我一下子明白了大家都不起来的原因了。在门口的商店里，看了很久布织的挂毯上的图案。那些图案很精致，价格可能很贵。后来，我走进了去。索道与我无缘，独个人沿江岸的路向上攀着，路上很寂静，只有路灯伴着我，我的影子伴着我。我一直向前，从不愿意后盼。

快到山顶时，忽然闪过一个年轻女子，她惊叫起来，向后面跑去。我也吓了一下，只是没有喊出来。前面就是白帝庙的庙门。深夜的庙门显得安静和华丽。进白帝庙中，见大殿塑有刘备托孤的彩色群像，其艺术再现了当时刘备托孤之情景。白帝城古迹有白帝庙、武侯祠、观星亭、明良殿和碑林等。三峡工程建成后，白帝城将成为四面环水的江中小岛。

深夜返回客船，面对长江、夜月、白帝，面对江风、灯火，也面对刘备、孔明、李白，我怎能入睡？于是从岸上买来小菜和酒，坐在船头，对着江风和群山，一夜独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