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阿蓬江漂流记

初夏时节，万物繁茂，气温宜人，是漂流的好时机。我们一行12人，分乘两艘橡皮漂流船，开始了阿蓬江历史上距离最长的一次探险漂流。

阿蓬江概况

阿蓬江发源于湖北利川县，全长294公里，自西向东流经湖北恩施、咸丰和重庆黔江、酉阳等地，最后于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龚滩古镇汇入乌江。自古，就有阿蓬江“倒流三千八百里”的说法，阿蓬江因此备显神秘。

在它注入乌江之前，滔滔江水汪洋恣肆，劈开崇山峻岭，留下一条30多公里长的峡谷。峡谷两岸绝壁高耸，高达百米，谷底滩多水急，吼声如雷。谷内植被保存完好，动植物种类繁多，常有猴群或攀援于绝壁之上，或嬉戏于藤蔓之间，偶有金钱豹的身影出没峰岭。

阿蓬江

阿蓬江水力资源丰富，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在江上建起了一座发电站——大河口电站。如今，阿蓬江上的第二座电站——梯子洞电站正在加紧建设之中。

阿蓬江景观

阿蓬江是一条未受污染的河流。当你站在乌江与长江的交汇处，你便会发现，两条大河一清一浊泾渭分明；然而，当你站在阿蓬江与乌江的交汇处，同样可以发现，阿蓬江之于乌江，与乌江之于长江一样，清浊自辨。阿蓬江水流之清澈，由此可见一斑。

清江，绝壁，猿踪，豹鸣，构成了阿蓬江如诗如画的峡谷风光，令人心醉，令人神往，一个巨浪袭来，所有的人被淋了个透心凉……在龚滩旅游开发公司的赞助下，我们一行12人于中午12点抵达梯子洞电站拦河大坝。阳光直射江底，滢滢江水泛起鳞鳞波光，幽深的峡谷被反射得斑斓艳丽。

阿蓬江

做好准备，整装待发

河滩上，大家在护漂人员的指导下，给橡皮船充足了气，穿好了救生衣，整装待发。龚滩旅游开发公司总经理罗晓波和5位护漂队员全是乌江和阿蓬江边长大的汉子，谙熟水性，是驾船的好手。队中的邱进民老人已是70高龄，他负责摄影。

从梯子洞到罾潭，有惊无险

准备停当，漂流队员分乘两艘橡皮船从梯子洞电站拦河大坝外的马蹄滩下水。这一天，漂流队员要完成从梯子洞到罾潭的探险漂流，全长约20公里。

突遇巨浪

梯子洞电站截流后，江水从导流洞流出，激流打江面上横过，形成了一道丈余高的“坎”。漂流队刚一出发，马蹄滩便让大家惊出了一身冷汗。第一艘橡皮船刚划进激流便被卷上了波峰，随即便又颠簸着退了回来。

突然，一个巨浪袭来，所有的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铺天盖地的江水淋了个透心凉。大家调转船头，再次向激流划去。橡皮船跃上波峰一下就失去了控制，疯了般撞向对岸的崖壁。一阵莫名的恐惧袭来，惊叫突起。

护漂队员冉军一声大吼：“坐稳，抓住扶手！”他奋力扭转船头，橡皮船擦着崖壁飞过，江水溢满了船舱。一场虚惊过后，大家摞起袖子，挽起裤腿，把江水一勺一勺泼出船舱。几个险滩下来，队员们已不再那么紧张了。

观景摄像

船驶入平缓水域，大家不约而同地取出用塑料袋封扎好的相机拍摄江岸风光。峡江两岸，树木葱茏，峰峦叠嶂；江水如黛，波光闪耀；山衬水波，水映山色。人行其里，如在画中。江边的乱石丛中，遍地生长着一种常绿灌木。当地人叫它水柿子。

水柿子主干矮而粗，弯曲盘旋，虬劲有力；叶少而稀，树冠呈伞状；树根左冲右突，似条条青蛇缠绕于嶙峋乱石之上。江水过处，所有的水柿子一例顺着江水向下游倾斜，像一道由无数勇士组成的铜墙铁壁。

挑战大滩

冉军和王仕洲家住罾潭乡人，是地地道道的土家人，常年驾着一叶偏舟出没阿蓬江打鱼补贴家用，对峡江一带的地形和水势比较了解，所以，他俩既是导游又是护漂队员。据他俩介绍，从梯子洞到罾潭江段，最为凶险的莫过于大滩。

平时他们打鱼经过大滩时，都是先下船用绳子系着渔船，然后人在岸上牵着绳子让船慢慢漂过险滩的。经他俩这么一说，大家一时间似乎有些犹豫，然而，征服的欲望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大家一致表示，战胜自我，漂过大滩。

说话间，隆隆的轰鸣声已远远地自峡谷下游传来，大滩到了！滩口临近，江面突然沉了下去。一时间江水如注，吼声如雷。大滩长约150米，落差达3米。只见激流飞泄，大浪似雪，江面白茫茫一片，江上水雾升腾。阵阵寒气袭来，慑人心魄。罗晓波和几位护漂队员船停岸边，反复察看水势，讨论着船的行走路线。

护漂队员交待完注意事项，大家复又坐上了橡皮船。所有的人再没有了言语，都紧紧地屏住了呼吸，连空气也似乎快要凝固了。

橡皮船终于划向了滩口，如一片枯叶漂进了激流。巨大的声浪震耳欲聋，一个一个浪头砸进船舱，喊叫声此起彼伏，给人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两艘橡皮船穿过重重水帘，一前一后漂下了大滩。此时，不少队员的声带已因惊叫过度沙哑了。

夜宿罾潭村支书、村主任家

简单休整过后，船继续向下游漂去……夜宿罾潭，听老大娘唱土家民歌。走过20公里水路，漂过了12个滩口，漂流队一行于下午5时顺利到达罾潭。

冉军和王仕洲的家就在阿蓬江岸边的纸家村。他俩一个是村支书，一个是村主任，无论工作中还是生产上都是一对好搭档。弃船登岸，来到冉军家。在水里泡了一整天，全身衣衫湿透，不觉又冷又饿。

冉军的妻子找出家里所有的衣物让大家换上，随后又在院子里升起了一大堆柴火，烧了一大锅热腾腾的沸水，给大家驱寒。几位女士换上农家服，活脱脱一副农家小媳妇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这么一行人的到来，让冉军一家忙开了。有人磨菜豆腐，有人烧腊肉，有人到邻家联系刚出网的活鱼。这丰盛的晚餐，这热情的主人，直醉到了人心底。吃过晚饭，天色将黑。不知不觉间，屋子里已经挤满了闻讯而来的老乡，气氛一时活跃起来。一位老大娘即兴起舞，为大家唱起了土家民歌：

大山的木叶烂成堆，

只因那个小郎不会吹；

几时吹得木叶叫哎，

只用木叶不用媒。

一曲终了，一曲又起：

送郎送到豇豆林，

手摸豇豆诉衷情，

要像豇豆成双对，

莫像茄子打单身；

送郎送到辣椒林,

手摸辣椒诉衷情,

要像辣椒红到老,

莫像花椒起黑心;

送郎送到竹子林，

手摸竹子诉衷情,

要像竹子常青翠,

莫像芭茅一个春。

众人意犹未尽，争叫着再来一首。老大娘说，这土家民歌要唱呀，三天三夜也唱不完呢……

不觉间，夜深了。乡亲们陆续散去。罾潭的夜，宁静极了。寨子里灯光渐次熄灭，润湿的夜风中“吱呀”的关门声丝丝入耳；天幕里，月朗星稀，阿蓬江上，薄雾洇洇，隐约可辨，让人觉着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故乡。

从罾潭到龚滩镇的阿蓬江与乌江交汇处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吃过早饭后继续向阿蓬江下游进发。从罾潭到龚滩镇的阿蓬江与乌江交汇处约有12公里。此段江水较为平缓，共有大小11个滩头，龚滩旅游开发公司已开发出来对外开展商业漂流。

罾潭以下，江水渐宽，滩头也不似昨天漂过的凶险。阳光明媚，大家心情也开始放松，悠闲地坐在船舷上，任橡皮船随波逐流。冉军扯起喉咙唱起了山歌，大家兴致顿生，也跟着唱了起来。歌声惊起了栖息在礁石上的群群白鹭，鹭群贴着水面掠过，青山绿水之间，生机盎然。

舂碓堡留影纪念

船至舂碓堡，大家上岸留影。舂碓堡是江心中的一个大沙洲。江水在此一分为二，绕过舂碓堡后再合流到了一起。沙洲上，成群的麻柳树傲然挺立，每棵都在百岁以上。树干上伤痕累累，树冠却苍翠葱郁，焕发出勃勃生机。年复一年，任波涛刷洗，看江水西逝。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在江心固执的守望着。

漂过田坎峡，越过牛角滩，江水复又变得狭窄起来。左边陡坡千座，右边绝壁万仞。每过一个滩口，护漂队员有意让船走“偏锋”，跨过激流。也许，经历了一天多的漂流探险，大伙儿的“胃口”大了，越刺激越好。

黑洞子险滩，劫后余生

终于，阿蓬江上最险的滩头——黑洞子到了。黑洞子距离乌江与阿蓬江的交汇处约100米，上下落差近5米，是阿蓬江上最险的滩头。旅游开发公司对外商业漂流时，这个滩是从不漂的。

上岸察看水势后，罗晓波反复劝大家下船上岸，放弃漂流。然而，乌江近在咫尺，谁都不肯放弃。无论罗晓波如何“威逼利诱”，大家就是不肯下船。无奈之下，他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冒险一搏了。

护漂队员再次检查大家的救生衣，并待70岁的邱进民老人上岸做好拍摄准备后，橡皮船一前一后向滩口划去。一伙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船已经自5米高的滩头垂直落下，随即疯了般直向浪尖冲去。

眼看就要冲过浪尖，橡皮船却像一辆失去了动力的汽车，一下子退了回来，紧接着一个巨浪，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出了船舱，随后就被江水卷到了江底……

首先上岸的队员可急坏了，大家早忘了刚才的刺激与恐惧，站在礁石上四处寻找着同伴。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队员终于都上了岸。大家长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一时间，所有的人仿佛都忘记了刚刚经历的惊险，直呼“刺激！刺激！”

两天的漂流探险结束了。站在两江交汇处的阿蓬江大桥上，江水澎湃，翻滚不息。而阿蓬江依旧幽深而神秘。

作者：杨犁民